解密山东临清胡家湾古瓷窑
解密山东临清胡家湾古瓷窑:古瓷窑得以浮出水面,缘于卫运河水冲刷出的众多瓷片。十几年前,当地居民曾有数百人下河捡拾瓷片。奇怪的是,史料上未见对临清胡家湾古瓷窑的明确记载
临清,京杭运河畔的“小天津”,历史上出产贡砖筑起北京城。为此,临清也留下了多处烧制贡砖的古窑址。近日,聊城市文物专家陈昆麟推断:临清胡家湾一带还有一座古瓷窑,年代可塑及唐宋时期,有望填补中国瓷器发展史上的空白。
古瓷窑得以浮出水面,缘于卫运河水冲刷出的众多瓷片。十几年前,当地居民曾有数百人下河捡拾瓷片。奇怪的是,史料上未见对临清胡家湾古瓷窑的明确记载,留下一个沉寂千年之久的谜团。
数百人曾河里“淘宝”
5月26日,记者在当地热心市民孙四成的带领下,来到了临清胡家湾。
胡家湾是卫运河东岸的一个村子,南北流向的卫运河在这里折向西南,形成一个“湾”。现在,这里有一座简易的浮桥,这座浮桥是连通卫运河两岸河北、山东两地的通道。河里的水并不多,水面只有二十多米宽。
河岸上是密密麻麻的树,这里很寂静。虽然这里有一座浮桥,但通行的车辆并不多。偶尔有拖拉机“突突突”地爬上河岸,蜗牛般通过浮桥。站在河岸上,孙四成告诉记者,这座浮桥北侧和南侧就是出现大量瓷片的地方。
在京杭大运河会通河段挖通之前,卫运河就是原来的运河河道。会通河开通后,卫运河日渐落寞,但很少干涸。直至十几年前,卫运河才一度出现断流,出现裸露的河床。
附近村里的人们发现,胡家湾附近干涸的河床上有密密麻麻的瓷片。有人开始拿着工具捡拾瓷片。甚至有传言说,有人捡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。于是,几天时间里,这里就聚集了数百人。
今年52岁的郑玉成回忆说,河床上的瓷片足有一尺多厚。当时,附近村民都撂下农活,到河里“淘宝”。虽然很少发现完整的瓷器,但村民还是每天都在这里挖,有的村民晚上也来“淘宝”。
李更旭是专门收藏贡砖和瓷片的“大户”。在他家里,不仅存放着很多贡砖,而且存放着十几箱当年在卫运河里捡来的瓷片。前几年,不断有人想购买李更旭的这些瓷片,他回答得很干脆:“这是俺临清的宝贝,不卖!”
孙四成也对当时的“淘宝”景象记忆犹新。他说,有的村民拉着地排车运瓷片,有的还挖到了完整的瓷器。不过,绝大多数人对瓷片并不了解,运到家里就堆放在一边。后来,一些外地的古玩商人经常到临清购买瓷片。“两篮子瓷片才卖3元钱!”
一直热衷于收藏的孙四成说,在这些瓷片中还发现了“窑钵”和“窑垫”。但是,当时他们并不清楚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。
各朝瓷器残片精美
陈昆麟此前曾对胡家湾附近的卫运河进行过考察。他回忆说,当时在长约两公里、宽约八十米的卫运河河床上,到处都是各类瓷片。考古人员在这些瓷片中见到了很多瓷片标本,有白釉黑花、白釉酱花、黑釉瓷片,还有少量青釉、月白釉瓷片。
在现场,考古人员发现一片刻有“王”字的白釉酱花碗残片,从造型、纹饰判断,都有明显的窑系特点和时代特征。《中国陶瓷史》中有这样一段描述:“第一、二层(探方)出土瓷器具典型的元代作风,其中碗里书写‘王’字铭文,与各地元墓出土者相同。”在临清胡家湾附近发现的这个白釉酱花碗残片同样刻有“王”字铭文,因此,此瓷片为元代无疑。从瓷片的胎质釉色分析,应该属于磁州窑系。
同时,考古人员还发现了鹧鸪斑釉黑碗。这只鹧鸪斑釉黑碗釉色乌黑发亮,釉面上有很多鹧鸪羽毛状的银灰色斑点,非常漂亮。陈昆麟介绍说,鹧鸪斑釉是宋代黑釉的一种装饰,北方地区瓷窑中发现过不少宋代油滴釉碗,油滴斑点很小,但是银光色泽很强。而在临清发现的这只鹧鸪斑釉黑碗油滴大而不明显,具有临清瓷窑自身特点。
陈昆麟还称,黑釉瓷器的产生与宋金时期的斗茶风气有关。黑釉瓷器便于观察白色茶沫,因此受到当时上流社会的青睐。这只鹧鸪斑釉黑碗的发现,说明烧制黑釉瓷器和斗茶之风传到临清,这也成为临清瓷窑生产黑瓷的重要原因。
另外,考古人员还发了黑釉金线罐残片,省文物鉴定小组鉴定为金代文物。
是宝船打翻,还是古瓷窑旧址
在临清当地有一个传说,乾隆皇帝的龙船走到胡家湾附近时翻过船,大批珍贵的瓷器和珍宝落入水中。还有人说,当年船只南来北往,有的经过胡家湾时翻了船,因此胡家湾附近的河道里藏着很多“宝贝”。这个传说在民间流传甚广,人们并不知晓胡家湾附近曾有古瓷窑。
陈昆麟告诉记者,胡家湾实际是一处遗物极其丰富的古瓷窑址。其依据就是胡家湾附近这些窑钵、窑垫、印模等制作瓷器的窑具和药渣,这些物品在古代只会在瓷窑址出现。
瓷窑遗址最初在1972年对卫运河退堤展宽、裁弯取直工程时暴露出来的。遗址地表遍布陶瓷器物残片。经整理分析,可分为:窑具、器物、作坊器具、烧结块、铁釜、动物骨殖等。窑具有:匣钵、支钉、垫饼;作坊器具有陶范、研磨器、臼、碾、陶范等;陶瓷器物可辨认的有盆、碗、碟、杯、盏、罐、坛、缸、瓮、瓶、壶、豆等;釉色主要有白、青、白地褐花、黑、天兰、紫等。
经考古学者考察,临清胡家湾古瓷窑遗址在河道中呈带状,东北至西南向长约2公里,河床中心距河坡两地西北至东南向宽60米。该遗址距地表6至7米,占地120000平方米。西南部为生活遗址(出土有房基础、灰坑、大部分生活器物),中间部分为古墓葬遗址(出土有骨器、随葬品等),东北部为瓷窑遗址(出土大量瓷器、碗范、支钉等)。
瓷窑陶器造型美观,品类齐全。器胎多呈青灰色、红褐色、釉陶施白色化妆土,着湖蓝釉,釉不坚实,大部脱落,均窑系器物釉色齐全,多有“窑变”,施釉较厚,器下至足露胎,有垂痕,白瓷及龙泉瓷亦然。
这些瓷器表面一般素面,白瓷器内绘有旋纹或刻划装饰,题材以植物花卉为主,手法简练娴熟。白瓷盆器形较大,外饰褐釉,盆内绘褐色水草鱼纹,形象生动写实,颇具磁州窑的典型。有的白瓷碗足内墨写“金”、“赵”、“张”等姓氏。在遗址的北临大王庙附近发现有青花瓷器,多为碗盘器,是元代的典型器物。
史料未记载贡砖窑场成谜
明清时期,临清贡砖窑场主要集中在漳卫河两岸和运河两岸。南到馆陶,北到烟店王庄、西窑的漳卫河,东到魏湾,西到临清舍利塔附近张窑的运河两岸,遍布着数不清的贡砖窑场。对临清胡家湾古瓷窑的记载,却鲜见于史料。
元世祖忽必烈定都北京后,下令开凿从山东东平到临清的一段运河,连接原有运河。但是,当时河道浅窄,水源不足,大船只根本无法通行。
1410年,明成祖朱棣下令疏浚治理会通河,但屡屡受挫。农民白英毛遂自荐,根据会通河的地势水情提出策略,解决了会通河水源不足、地势高低不平的难题。直到1419年,会通河治理工程才竣工通航。
陈昆麟说,胡家湾一带应该有大量的古瓷窑,被卫运河河水冲刷出来的只是“冰山一角”,地下肯定有完整的古瓷窑址。正是由于会通河的通航,卫运河渐渐失去以往的繁忙,也因此,这里的瓷窑日趋式微。
这些古瓷窑存续时间很长,应该在唐宋时期就已经形成相当大的烧造规模,直到元代才逐渐废弃。一名群众曾在现场发现盘底刻有“秋城馆”字样的青花瓷盘。元代曾有“秋城殿”款式的瓷器,因此,“秋城馆”字样的青花瓷盘的出土,说明这里的瓷器烧制非常发达。
那么,这样规模巨大的古瓷窑址,为什么在史料上没有记载,以至于沉寂千年?
陈昆麟认为,明朝定都北京后,急于修建规模宏大的紫禁城,临清成为专门为紫禁城烧造贡砖的地方,致使烧造瓷器的历史如沉船一样埋入地下。对于这一古瓷窑址,至今没有发现有关的文献记载,无论是山东地方志,还是国家文献,乃至笔记、碑刻、墓志等。
地方文史专家解释,从目前的聊城地方志来看,明朝之前的地方志一直没有被发现,现在可以看到的都是明朝之后的。也就是说,聊城地方志存在断代情况。临清古瓷窑在元代就已废弃,因此明朝之后的史料没有临清古瓷窑的记载。
虽然临清胡家湾附近的古瓷窑址没有文献记载,但发现的白釉、黑釉、青釉瓷器对研究磁州窑系的烧瓷历史,研究南北窑系之间的相互渗透、相互交流的历史,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。
胡家湾古瓷窑遗址已于1999年4月16日,确定为聊城市文物保护单位。临清博物馆馆长魏辉介绍,在《中国文物地图集·山东卷》中,对临清设古瓷窑有明确记载,但窑址的具体位置并未说明,极有可能就是指胡家湾古瓷窑。
若想揭开临清古瓷窑的面纱,进一步认清瓷窑的位置、规模、文物内容,还需进行科学性的考古深度挖掘。但由于河床常年有水,瓷窑离地表较深,加之瓷器挖掘技术要求较高,种种困难和原因,都决定了近期挖掘瓷窑有很大难度。但魏辉表示,为揭开临清古瓷窑历史的谜团,丰富中国烧制瓷器史,他会积极努力为之奔走呼号。同时,他呼吁公众爱护文物,珍惜历史留下的珍贵遗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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