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贵州山水间，搭一座面向世界的戏剧舞台

 　4月，山地蔓延的贵州换上新绿。

　　映衬着叠加的山脉，乌江寨麦田剧场充满着新绿一样的生机。不久前，从早到晚，不断有整齐划一的踏步声、台词声从这里传出。

　　一众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员，这之中有导演、有演员、有老师、有学生……冲着戏剧舞台，慕名来到这里。

　　这一舞台，缘于日本的戏剧大师铃木忠志带着“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”时隔4年再次来到中国。这次，他选择了贵州乌江寨。

乌江寨“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”

铃木忠志：我是“乌江寨籍”戏剧大师

　　“这里的山水，和利贺很像。”

　　铃木忠志坐在窗边，指着乌江寨连绵的翠绿山林说，“我所在的地方是日本富山县利贺村，那里也是两边有山、中间有一条河，有很古老的建筑。”

　　铃木忠志，戏剧奥林匹克发起者之一，百年来第一位在国际剧坛上与布莱希特、梅耶荷德、彼得布鲁克齐名的亚洲戏剧导演。他创造的结合了日本能剧、歌舞伎和西方现实主义的“铃木演员训练法”在世界范围内的戏剧界久负盛名，是戏剧院校和剧院常设的专业课程，他的学员中不乏知名影星和青年戏剧导演。

铃木忠志教学中

　　4月14-26日，他来到中国，在贵州乌江寨再次启动“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”。与此前曾举办过训练营的地方不同，这里的自然山水环境，让铃木忠志欣喜不已。

　　“40个学员在这里活动、训练，如果放在中央戏剧学院、上海戏剧学院的场地，那一定塞得满满当当，没法想象。这样宽敞的空间，在日本都很难找到。”铃木忠志评价道，因为这样好的环境，学员们都进步得很快。

　　同样被群山怀抱，同样远离喧嚣，看着与日本利贺村相似的风景，铃木忠志畅想着：“不仅仅是戏剧舞台，要是美术馆、艺术馆等等场所可以在乌江寨这里建起来，肯定非常棒。”

　　城市充满诱惑，回到山间做什么?这样的问题，铃木忠志在过去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回答了无数次。

　　“利贺村并不是旅游的地方，但全世界每年都有很多人为了戏剧去到那儿。”自然、山水、土地、传统，铃木忠志在自己的戏剧创作中，将艺术与空间揉搓，凝练出一处极具魅力的精神场所。深藏在日本群山间的小村庄利贺，成为许多戏剧舞台人向往的地标。

乌江寨一景

　　看似艺术为土地带来了生机，实际更多源于土地本身的“能量”。铃木忠志打了个比方，“我们每天生活的环境、每天吃的食物，自己已经习惯了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。但突然来了一位外人，他会把看到的、尝到的东西与自己的作对比、作评价。长处和优点，可不是自己来评价的。”

　　似乎必须借助他人之口，说出的称赞才更有分量。铃木忠志带了些调侃的语气，但随即话锋一转正襟危坐地说，“在我看来，这个地方非常好。我不是日本国宝级大师，只是一名在日的利贺村民，也是‘少数民族’。但是‘乌江寨籍’戏剧大师，可以这样冠名，我很喜欢这里。”

重观价值：在最自然的土地上做最先锋的事

　　乌江寨嵌在群山之间，结合自然山势与河道地形综合整治，修缮、复建和改建了黔北村寨点缀其间。在贵州，像这样的村寨星罗棋布。

　　以天地为幕，以群山为背景的麦田剧场是铃木训练营的主舞台。他感叹道，“这样优秀的舞台设置，非常先进。”

乌江寨麦田剧场

　　与普通人认为的先进与落后不同，铃木忠志曾在自己事业最红火的时候，带着剧场从东京市中心迁移到偏僻村庄利贺，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
　　“当时一些媒体报道我是‘疯了’。”铃木忠志笑着说。

　　谁也没想到，正是一个“落后”的小地方，给予了思想和身体足够的灵感与空间，让“铃木演员训练法”逐渐成熟，并在西方话语占主导的戏剧舞台上赢得瞩目。深山老林里的利贺村办起了戏剧节，观众从世界各地蜂拥而来。

　　与利贺有着相似特质的贵州乌江寨，在铃木忠志眼中，满是吸引。

　　“你看这里房顶的形状，沿着河边的田地。”他用手描摹着远方的线条，“从设计的角度、做艺术的角度上看，这些自然、这些建筑不是落后。在这个空间里的舞台上演戏剧、交流结识，都非常先进。”

乌江寨一景

　　破壁东西方文化圈层，在戏剧创作中始终扮演先锋角色的铃木忠志，一直以来坚持的底气却很简单：用最本真的自然、最本能的力量寻找自己的文化主体。

　　在利贺的实践，正是在自然的土地上做最先锋的事，当下同样如此。

　　“不仅仅是戏剧，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东西。”铃木忠志认为，这片土地的资源富饶，如何挖掘其价值，重点依然在人。

搭建舞台：用艺术发现“自己”、联结世界

　　“参加‘铃木忠志训练营’的十几天里，感受到这里的风土人情，感受到这里的气息，再回到自己原本的城市、原本的生活中，状态就不一样了。”

　　在“铃木方法演员训练营”进行至后半程的阶段，不少学员感慨良深。

　　训练营学员之一、来自南京艺术学院戏剧与影视学院的教师杨华告诉记者，在贵州乌江寨的近半个月时间，所有人的变化都非常可观。

　　“这里太美了，四面环山、山清水秀。我第一天来到这里，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。这一点特别重要，因为铃木方法的训练就是要隔绝外界的干扰和影响，让我们回归自然，专注舞台。”

　　训练休息间隙，学员们挨着铃木老师围坐在一起。已年届85岁高龄的他，依然精神灼灼鼓励着，“你们在这里多走走看看，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。”

铃木忠志和学员聊天

　　打破国别，突破地域局限，把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人聚集在一起，从各个层面上看，都是不可思议又意义非凡的尝试。

　　“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”，在这样的戏谑中，戏剧艺术似乎提供了更超脱更包容的舞台。近年来，无论是乌镇戏剧节、阿那亚戏剧节，越来越成为炙手可热的文化招牌，尤其受到年轻群体的追捧。每个人都能在舞台角落，找到共鸣的声音。

　　“现在这个社会，无论是商品还是文化，单属于某个地方的说法已经看不到了，一定都是世界各地融合的，否则无法生存下去。”铃木忠志谈到舞台，无论是中国还是日本，无论东方还是西方，无论新旧对抗还是内外类比，都是归向融合。

　　艺术的本质是多样性、包容性，贵州这片土地同样拥有这样的特质：多民族聚集，现代与传统的共生共融………

　　“只有一个人是不行的。”铃木忠志对记者解释道，不是因为戏剧把四面八方的人聚集在一起，而是因为土地、对土地的热爱和奉献，让更多的人愿意留在这里。

　　决定前后逻辑顺序的核心，是土地的魅力。在贵州乌江寨，已拉开序幕一角。

       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

      韦一茜 黄怡雯 李钰 赵哲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