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综“深水炸弹”，炸出了什么

 　■记者 王彦

　　华语流行乐坛许久没那么热闹了，或更准确说，许久没“炸锅”了。

　　时隔四年，《歌手2024》以直播形式重启。开播前，首发阵容与网友期待的颇多出入，大众观望态度大于期待情绪。可仅第一期播后，节目不但得到了乐评人点赞，还在一夜间收获全网热议与共创，收视数据领跑一众音综。中国视听大数据cvb显示，首期《歌手2024》湖南卫视收视率0.44%，份额1.84%，以领先次席40%的优势排名省级卫视第一；上线不到24小时，节目累计播放量已破亿。更不消说，微博、抖音、小红书等社交平台随处可见“歌手”引发的网络狂欢。

　　香缇·莫 那英 凡希亚 制图：张继

　　从不被看好到全网热点，一场歌手竞演连续多日撬动华语流行乐坛话题。一时间，《歌手2024》全开麦、不修音、one take（一遍过）直播的模式革新，像一枚“深水炸弹”，炸出了大众对何为歌手本真的讨论关注；也有人将它比作一条“鲶鱼”，有望通过音乐世界的交流互鉴，重新激活华语流行乐坛一池春水。

　　久违的直播祛魅，或是对“艺能滤镜”的一次纠偏

　　《歌手2024》直播夜的第一个高位热搜是与那英相关的。开播前，网友们按经验主义认定，这一季“歌王”非她莫属。可谁能想到，首轮第一次竞演，唱完个人代表作《默》的那英是扶墙下场的，“太紧张了！我魂都要飞了”。这并非综艺效果的客套措辞，演唱前半程略显保守的发声，都将歌手的真实心境和盘托出，尤其，在不加修饰的直播镜头前。

　　直播犯怵，有网友理解那英，以内地流行乐坛老牌唱将的身份登场，唱好了应当应分，可人声肉嗓稍有不慎，在熟悉的观众面前瑕疵亦可能成翻车。导演组在开播前的一次回应，也从侧面佐证“直播是歌手的一道关”。据监制洪啸透露，不少歌手因直播事宜婉拒节目邀约，导致要同时满足实力、胆量、档期的可选歌手寥寥无几。

　　真唱不修音、全程直播、没有重来，这要求苛刻吗？横向看，同场竞技的《歌手2024》，首位登场的摩洛哥裔00后歌手Faouzia（凡希亚）一开嗓便展示了强大的声音机能；刚落地中国不满24小时就上阵的57岁美国歌手Chante Moore（香缇·莫）更游刃有余地横跨四个八度。再往纵向追溯，单论电视音综，不修音或者现场直出的做法，《歌手2024》并非开创性的。在许多人记忆犹新的本世纪初，曾经的“超女”“快男”“加油好男儿”等音乐选秀类节目，都有过类似基因。

　　事情何时悄然转变了？恐怕还得从这些年“流量漩涡”的席卷谈起。在流量需要完美偶像的语境中，粉丝维护偶像的满分舞台，团队严防死守艺人的完美人设，投资方与平台则多为流量谋……多方合谋下，“完美偶像”的产品流水线日益成熟、壮大。一些艺人不再死磕个人艺能，一些制作方不再愿花费时间打磨细节。“流量温室”“艺能滤镜”比比皆是，不少歌手误把反复补录的录音棚出品当成“完美现场”，将后期修复的科技狠活错当“炸裂唱功”。久而久之，全开麦、无修音等歌手本分，而今成了值得大书特书的优秀品质。

　　参演此次节目的歌手汪苏泷说得直接：“我们都需要对音综祛魅。”从这一层面讲，在拍戏靠配音、拍照靠精修、唱歌靠修音的“艺能滤镜”笼罩下，《歌手2024》的出现更像是一次纠偏，一次唤起艺人锤炼真本事、大众为真实喝彩的正本清源。

　　与其说降维打击，毋宁看成穿越“信息茧房”的审美锻造

　　毫无疑问，首期节目中，最为惊艳的舞台当属来自美国的爵士女歌手香缇·莫演唱的《If I Ain’t Got You》。技术性的演唱方式、松弛自由的台风、广阔音域间收放自如的表演，令香缇·莫毫无悬念地收获周冠军，还获赞“降维打击”。

　　值得玩味的是，面对海外音乐人带来的感官冲击，有网友犀利直指华语乐坛遭遇信心危机，同一时间，云端观演的海外观众却对二手玫瑰表演的《耍猴儿》赞不绝口，为其中浓郁的中国民族特色而着迷。两相对照，有不少网友看到了硬币的另一面——与其说海外歌手降维打击，毋宁看成，这是在流媒体平台成为音乐主要载体的当下，《歌手2024》带着更包容的音乐态度，与观众共同拓展音综的外延，穿越各自的信息茧房去锻造新的音乐审美。事实上，互联网的快速发展，加速了现实和虚拟世界的圈层文化。也正因为圈层的壁垒与渠道的分散，导致近十年来，特定圈层内具有强大号召力的“偶像”常有，国民级艺人、巨星却越来越少。

　　《歌手2024》暌违四年重启，节目监制洪啸这样解释对邀请歌手的考量——他们分别代表不同喜爱音乐的人群圈层，“有喜欢流行音乐的，有喜欢摇滚音乐的，有喜欢欧美音乐的……现在是一个圈层时代，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的喜好，我们要顺应这样的变化，节目组邀请了来自不同领域歌手中的佼佼者”。

　　以首发阵容为例，香缇·莫演绎的是节奏布鲁斯名曲；凡希亚身上融合了世界音乐和西方新世代多元审美的生命力表达；那英的《默》是观众熟悉的成名作，也是重新编曲后的新作，钢琴的至简伴奏与主副歌间巨大的悖反，更凸显人声起伏与歌词意境里岁月年轮的举重若轻；汪苏泷作为手握可观音源的唱作人，此次新歌《想到我们》首秀，编曲上打破传统的节奏行进方式，透着华语乐坛中生代创作人的野心；二手玫瑰乐队一如既往，从来都是民族传统与摇滚混搭的先锋实验者；杨丞琳演艺多栖，《带我走》一张口就是人人回味的青春时光；海来阿木唱着《你的万水千山》而来，就像他曾走上春晚舞台那样，彝族小伙子何尝不是亿万普通人情感炽热、梦想达成的缩影。

　　对于音综，尤其是“歌手”这个内娱旗舰型音综，我们期待《歌手2024》接下来的11场直播，能继续用久违了但其实是本分的诚意，重建大众对华语好音乐的信心。让节目的注意力奇观变现为行业、产业的动力。